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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三十七章 虛妄  (第2/2页)
誦著這幾日不知翻過多少遍的經文。    ——王爺是假的,王爺的疼愛是假的,王爺的擁抱是假的……萬物一場空……    待湘陽王行至她身前,她便規矩地福了個禮,聲音端正而不帶一絲顫意:「王爺萬福。」    他不開口,她便仍屈著膝,不起身,也不抬頭,禮極標準——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的恭敬,將所有情緒都鎖在了這個姿勢裡。    湘陽王目光落在她微垂的身影上,聲線低沉道:「免禮。」    她聞聲站直了,卻仍低著頭。    他眉心微蹙,緩聲道:「抬頭。」    宋楚楚依言抬起了臉。    那雙眼眸,卻不再是他記憶中盈滿情緒的光——沒有喜、沒有怨,也沒有過去那種一眼就能將他心弦勾亂的亮色。    湘陽王心頭莫名一緊。這份靜,與江若寧那種溫柔沉穩不同。    江若寧的靜,像一杯溫茶,雖不熱烈,卻暖人。    而宋楚楚此刻的靜,更像是一池被風雪封住的湖。    他打量她良久,似要從她眼裡找些什麼,卻什麼都沒看見。    片刻後,他收回視線,聲線不動聲色:「退下吧。」    宋楚楚微一福身,「妾告退。」    轉身離開的背影挺直而穩妥,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簾幕,再難被他伸手觸到。    湘陽王立在原地,目送她走遠,眉間的褶痕半晌未展。    直到小廝上前,他才吩咐道:「把怡然軒最近的動靜都給本王問清楚。」    回到怡然軒,門一闔,院中安靜得只剩風聲。    宋楚楚一步步走到內室,才剛坐下,眼淚便不受控地啪嗒落下。    那一眼看見他時,心裡翻湧起的,不是怨,不是恨——而是渴得發疼的思念,像久旱的土忽然遇見甘霖,恨不能立刻撲進去汲取。    胸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,疼得她連呼吸都帶著顫。    情愛這東西,會疼死人的。若不想被活活疼死,便只能不再渴求他。    她盯著案上已被她翻了數遍的佛經,聲音沙啞地喚:「阿蘭……這幾本看完了,拿去佛堂還了,再多拿幾本新的來。」    阿蘭見她眼眶通紅,心中一酸,忙低頭應了。    才剛踏出怡然軒的門,便被書房的小廝攔住。    「阿蘭姑娘,王爺傳妳去書房一趟。」    書房——    湘陽王坐在案後,手中還捏著一柄狼毫,見她進來,目光一掃,便道:「拿來。」    阿蘭連忙呈上。    他隨手翻開一本,閱覽片刻,再翻開第二本。紙頁翻到一半,忽然停住——那一頁,一句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被細細圈住,墨色比旁的字更重,似是被人一遍又一遍地描過。    「宋娘子為何要看這個?」他的聲音很淡,卻冷得像從冰窖裡捧出來。    阿蘭唇瓣動了動,卻沒敢出聲。    湘陽王指尖在那行字上輕輕摩挲,片刻後猛地闔上經書,啪的一聲在靜室裡顯得異常清脆。    「本王問妳話,啞了?」    阿蘭跪下,心頭發慌,低聲道:「回王爺……娘子說……必須不愛了,心才不會疼。」    湘陽王的指節在經書封面上緊了緊,胸口驟然翻起一陣怒火——那火來得又急又燙,像要從心口直衝上喉嚨。    「她還說了什麼?」他聲如寒鐵。    阿蘭低著頭,小聲道:「……奴婢……不敢說……」    湘陽王的眼神瞬間沉下去,聲音低啞帶壓迫:「說。本王恕妳無罪。」    阿蘭垂首不敢看他,聲音幾不可聞:「娘子還說……天下男子……始亂終棄……女子便只能……把他們忘了……」    靜。    靜得像空氣都被抽走了。    「始亂……終棄?」他一字一頓,聲音低得像壓在喉底的刀鋒。    阿蘭屏著氣,不敢再吭聲。    湘陽王忽地將佛經推到一旁,目光寒得像覆了霜。    「退下。不許說妳來過書房。」    阿蘭一愣,忙垂首應聲。    他的聲線慢了半拍,像是經過刻意壓抑:「只需說——清風堂傳話,讓宋娘子今夜侍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