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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妻与他的情妇(二) (第2/2页)
是浑浑噩噩地被带进了房间。 房间宽敞舒适,装饰简洁,带着阿希莉帕特有的、混合了和式与野性气息的风格(比如墙上挂着的传统刺绣和一小块熊皮)。然而,百合子一踏入房间,敏锐的感官立刻捕捉到了与这间房主人气质不符的痕迹。 空气中,除了阿希莉帕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,还萦绕着一丝极其淡的、冷冽的硝烟味和…雪茄的味道——那是属于尾形百之助的气息。床铺是双人的,靠窗一侧的床头柜上,放着一本翻开的俄文军事理论书,旁边还有一副擦拭得锃亮的细框眼镜——百合子从未见过尾形戴眼镜,但此刻她毫不怀疑那是谁的。衣柜半开着,里面除了阿希莉帕的素色和服与简单洋装,赫然挂着几件熨烫笔挺的男式衬衫和深色和服,占据了大半空间。书桌上,除了阿希莉帕的笔记和字典,还散落着几份盖着军部印章的文件。 这里,根本就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空间。尾形并非偶尔来访的客人,他才是这里实质上的男主人。 百合子站在房间中央,环顾四周,脸色苍白,手指冰凉。与自己那座华丽却冰冷的正妻宅邸相比,与尾形在那里永远分房而居、如同陌生人的状态相比,眼前这个充满两人生活气息的房间,像一把钝刀子,缓慢地割裂着她的认知。 “他……一直住在这里?”百合子的声音干涩,几乎听不见。 “嗯?”阿希莉帕正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被褥,闻言头也没抬,“是啊。这里清静,离他办公的地方也不算太远。”她的语气理所当然,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 百合子看着阿希莉帕忙碌的背影,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荒谬感涌上心头。她忍不住问:“他……生气了吗?”刚才尾形一言不发走进书房的画面让她心有余悸。 阿希莉帕铺好被褥,直起身,拍了拍手,碧绿的眼睛看向百合子,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笃定:“生气?为了让你留宿?不会的。”她走到脸盆架前,拧了块湿毛巾递给百合子擦脸,“他不是那种会为这种事动怒的人。他……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,“…他更在意的是事情是否在他的掌控之内。” 百合子接过毛巾,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。阿希莉帕的解读如此平静、透彻,仿佛在分析一个她早已看透的谜题。这份对尾形心思的了解和把握,让百合子感到一阵无力和……更深的茫然。 夜深了,两人并排躺在铺好的被褥里。暴雨敲打着窗户,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发出昏黄的光。 百合子毫无睡意,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。隔壁书房寂静无声,却像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。 “百之助大人他……”百合子忍不住再次开口,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他……好像很听你的话?”她想起了阿希莉帕那句随意的“尾形,今晚你去书房睡可以吗”,以及尾形那沉默却顺从的离场。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。在她面前,尾形是遥不可及、不容置喙的存在。 “听我的话?”阿希莉帕侧过身,面对着百合子,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,带着点笑意和促狭,“嗯……有时候吧。就像猫一样。”她忽然用了个奇怪的比喻。 “猫?”百合子困惑。 “嗯。”阿希莉帕的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轻松,“尾形啊,就像那种特别别扭的猫。你太关注他,时时刻刻想摸他,他会觉得烦,会躲开。但如果你完全不理他,他又会自己凑过来,或者做出点什么事让你注意到他。”她轻声笑了笑,“所以啊,偶尔……在他做了什么事之后,比如打中了猎物,或者处理了什么麻烦,顺口夸他一句‘枪法真准’或者‘做得不错’,他就会像被顺了毛一样,虽然表面还是那副样子,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会好一些。” 百合子听得愣住了。她从未想过“百之助大人”可以用“猫”来形容,更没想过他需要被夸奖,甚至会有“被顺毛”的反应。这完全颠覆了她心中那个威严、冷酷、难以接近的丈夫形象。 “你……不怕他不高兴?”百合子喃喃地问。 “为什么要怕?”阿希莉帕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的随意,“不高兴就说出来好了。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只要你的要求……嗯……不太过分。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,补充道,“不过对明的事是例外。他对明太严厉了” 百合子沉默了。阿希莉帕这种对尾形平等的、甚至带着点“无所谓”的态度,以及对孩子不加掩饰的维护,都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冲击。她意识到,阿希莉帕是真的无所谓“百之助大人”的爱是否会被他人分享,因为她自身就拥有一种独立而强大的生命力,无需仰仗丈夫的垂怜。这种生命力,是她百合子最缺乏也最羡慕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