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18 (第4/7页)
对方往烟斗里填着烟草,没有立刻回话,双眼眯了一下,仍然紧紧盯着她。 “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的。”他深深吸了口气,“你上个线人的下场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” “哈,那你知道大公府烧起来的时候,我在哪吗?”她做出一个类似嗤笑的表情,“真怕这种人爬出来拉你陪葬的话,就卖我一份身份。” “你不是在买身份,孩子。”男人咬住烟斗,手指敲了敲桌沿,往椅背狠狠一靠,“你是在找死,快走吧,我们可不卖棺材。” 驿站的风比山下更硬。过去的两天里,她只回了转运棚一次,很快又带着星焰绕回原地。雪天已逐渐被冻雨取代,原本泥泞的小路如今冻得如同石板,踩上去一旦滑倒,骨头说不定就直接折了。夜里的山风刮得厉害,驿站的砖墙年久失修,墙缝里总是渗着一股微咸的潮气。薇恩用皇家商队的旧信物在驿站登记,预付了一个季度的金币,说自己护送的货物已交,暂时没有更多活计,只求这期间驿站可以暂时照看马匹。柜台后的老头看了她一眼,什么也没问,只是抬手指了指院子深处:“最里面那根马桩还空着。” 星焰有些不肯进棚,一直不安地围着薇恩打转。她牵着它朝驿站屋后绕过去几步,试图看看是否有更开阔些的空地。但后方却只有一道厚重的木板围栏,封死了去往院子后半段的通路。围栏上唯一的门紧锁着,一把铁锈斑驳却还沉重结实的铁锁挂在门环上。她刚靠近那道铁锁门,还没看清门环上的字样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—— “你去那边干什么?没看见马棚在这吗?” 她低头不语,把星焰牵了回来。最后那个空桩比其他的位置略小,勉强够星焰住下。马槽里的苜蓿并不多,但这个位置靠近室内的火炉,比其他几个角落暖和不少。薇恩牵着它在棚里站了一会儿,星焰打了个响鼻,似乎也放松了些。 客房贴着外墙,从马棚这边的侧门进去,第一个左拐的门就是客房了。整间屋子大概能容纳十来人,铺与铺中间有砖砌的隔挡和草帘以示分割,但一半以上的床铺都是空的。薇恩挑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,用随身带着的旧草席多垫了一层,临睡前再用披风盖住自己。她并不打算在这真正久住,天一亮,她就会悄悄绕路出去,带着星焰监视山脊下那道岗哨。 两天来那岗哨一直没有换人,巡逻节奏固定,一天三趟,最松懈的是午饭之后。只要越过山头最高的位置,硫磺味就像个备好茶点的老朋友一样在那儿静等着她,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。偶尔有车队来往,她数过,总共三趟:一趟从岗哨出来,直接下山离开;另两趟在驿站歇脚,但都没有进入她所在的客棚,而是去了隔壁那间屋子。房门外站着两个持剑的守卫,佩剑的顶端咄咄逼人地那两把剑横在门口,像是专门堵住人的路的。每次经过那里,薇恩都得小心地收敛气息,贴着墙侧身通过。 第三天一早,客棚前的守卫在她睡醒前就离开了。夜里冻得厉害,她在梦里仿佛好几次听见铁轮碾压地面的低响,一直没能睡踏实。天刚亮的时分,她揉着太阳xue望向窗外,尽管没有太阳,天光却反射在积雪上,把窗框映得如镜子一般刺眼。她没有急着赶去岗哨,而是顺着来时的山道缓缓下行。昨晚似乎又下过一场冻雨,路面比前两日更加湿滑。星焰的蹄子在结霜的石面上打了个滑,吓得它低头轻嘶一声,她不得不勒紧缰绳,跳下马背,改为牵着它慢慢前行。 星焰小心地探着路,鼻尖低低地嗅着路边的气味,转过一条急弯,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。小马的鼻翼轻轻喷气,忽然停住脚步,立起身子望向前方。薇恩也皱起眉,抬手遮住光线,朝山道尽头望去—— 那是一支车队,三辆简陋的敞篷拖斗,布幔松垮地罩在车身周围,每辆由两匹马拉着,在斜坡上缓缓爬行。七八个覆面的士兵或骑马、或步行地护在队伍两侧,个个裹着厚衣,冷得缩着脖子,步伐踉跄,只靠手中的长枪勉强维持姿势。 这条山路根本容不下三匹马并行。她扯了扯缰绳,想让星焰原路退回安全的位置,不料它突然停住,双耳直立,微妙地调着耳朵的朝向,蹄下的碎雪嘶嘶作响,像踩进了什么不敢忽视的气味。还没等薇恩反应过来,星焰猛地甩头,鼻腔喷出一股白气,然后一头挣脱了她的牵引,踏着碎雪冲了出去—— “——星焰?!” 缰绳还勾在手里,薇恩差点被带倒,只能撒开步子,连人带马一起冲进了队伍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