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湮灭(十三) (第2/2页)
跟我走吧。” 跟我走。去哪里?地狱吗?还是另一个只有她们两人的、永恒的囚笼? 文溪的视线从弦月脸上移到地上那柄闪着寒光的刀上,眼里剧烈地波动了一下。有恐惧,有迷茫,最终化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。 她太累了。 这漫长的一天,这十年来的担惊受怕,还有此刻这汹涌而来、却已无处安放的爱意与悔恨,都抽干了她最后一点力气。 她颤抖着伸出手,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刀柄。她握住了它,指尖在刀柄上摩挲着。抬起头,她最后一次深深地看着弦月,看着“都煦”脸上那属于弦月的、复杂难辨的神情。 然后,她极其缓慢地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将刀尖对准了自己左胸偏上的位置。 没有犹豫,没有惨叫。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刀狠狠刺了进去。 刀刃刺破皮rou,没入胸腔的闷响,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。 剧痛立时席卷了李文溪的全身,但她没有挣扎。她反而向前倾去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再次抱住了站在面前的弦月。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弦月的肩上,guntang的鲜血迅速从伤口涌出,浸透了两人相贴的衣物,温热的液体迅速蔓延开。 “我…爱你…”李文溪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气若游丝,却有固执的清晰,反复地、执着地在弦月耳边低语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声响,“…爱…你…对…不…起…” 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模糊,最终只剩下破碎的气音。她紧紧抱着陈弦月的手臂,渐渐失去了力量,软软地垂下。 身体越来越沉,越来越冷。 弦月僵硬地站着,任由文溪的身体一点点滑落,依靠在她身上。 起初,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空白。她感受着怀中躯体温度的流失,感受着那温热的血液浸透自己占据的这具躯壳的衣衫,感受着那微弱的、血淋淋的“我爱你”在耳边彻底消失。 一股尖锐的、迟来的痛楚,毫无预兆地刺穿了弦月冰冷的灵体核心。 那不是复仇的快意,不是释然的解脱,而是一种陌生的、巨大的、如同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。 温热的液体,不受控制地涌出“都煦”的眼眶,顺着脸颊滑落。 是眼泪。 弦月低下头,看着文溪苍白如纸、再无生气的脸。那张脸上,还残留着泪痕和解脱的平静。 她俯下身,冰凉的、属于陈弦月的意识驱使着都煦的身体,在李文溪已经冰冷的唇上,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吻。 在双唇相触的那一刹那,被弦月附身的都煦的心脏,在胸腔里沉重地、清晰地搏动了一下。 咚。 那一下心跳,不再是为了维持这具身体的生理机能,不再是为了承载她复仇的火焰。 这是最沉重的一跳。仿佛跨越了生死与十年的仇恨,只为祭奠怀中这个刚刚熄灭的、曾经爱过她也被她恨之入骨的生命。 只为李文溪。 “我们会再见的…小溪…” “等我…在地狱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