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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6磺胺粉 (第1/3页)
016磺胺粉
朔风卷着煤灰与枯叶,在吴府深宅的檐角呜咽穿行。书房里空气沉滞如深潭。吴镇岳与宋元哲隔桌而坐,两杆残烟在青花瓷烟灰缸里无声对燃,各自脸上都凝着洗脱不去的铁灰色倦意与忧烦。话题死死咬在那批悬如累卵的前线特供消炎药——拜耳磺胺粉针剂上。日本人卡着脖子,黑市盘踞如豺,伤兵的哀嚎日夜不息,噬咬着每一寸神经末梢。 “……正丰线那头打点得差不多了,明早三时,走第7道闲置侧轨,”宋元哲声音沙哑,皱纹里的焦虑深嵌如刀刻,“站内调度老刘头,是我当年在保定带过的勤务兵,豁出老脸能保一路绿灯。只是……出了丰台站口到西郊仓这段十七里土路,”他指骨重重敲在桌角地图上,“是虎皮寨九彪的地盘,野狗难缠!” 吴镇岳眼底深处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、比铅还沉的算计:“九彪……哼,给他备一份‘平安茶礼’,礼到了,道自然平。这事……”他目光倏地扫向一直垂手侍立在书案阴影里的吴道时,“让慎之跑一趟。” 吴道时一直默如塑像,一丝不苟的军装下,身形稳得没有一丝波澜。他抬眼,视线悄然投向对面那道修长的身影。宋华卓今日未着西服,一身玄青贡缎长衫衬得肤白如玉,倚靠在高耸的书架旁,眉峰紧蹙,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书脊边角,那份世家涵养包裹下的焦虑与无措,在吴道时眼中清晰得如同显微镜下的切片。 一丝极淡的冷意在吴道时的脸上稍纵即逝:“慎之责无旁贷。不过……” 话语在此微妙地顿住,“宋公子忧心如焚,想必也是深恨药石难达。不如……” 他语速慢了下来,“我们……各凭手段。” 声音沉郁如磬,“谁将这救命灵药先行完完整整送到两位长辈案前——不问来路,唯结果论——谁便向对方……讨一个心愿。” 赌注是什么?无人点明,但书案两侧的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瞬间胶着! “我兄已去支援喜峰口前线,云笙又岂能坐享其成。若慎之兄赢了,无论所求为何,我不违此诺。” **** 子时·正丰站 正丰站7号岔道口外的野地,成了风雪肆虐的修罗场。日本人的秘密军列如同黑暗中蛰伏的钢铁巨兽,吐着白汽,缓缓滑入预定卸货点,护卫队已严阵以待,卸货作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 突然,一连串刺眼的红色信号弹尖叫着撕裂夜空,从南侧土坳后射向列车上方!信号弹的爆燃光芒下,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与履带的碾压声,两辆临时征调、涂满泥泞伪装的国军轮式装甲车如同破冰船般撞开雪幕,炮口直指列车!装甲车顶高音喇叭传来冰冷扩音:“俺们虎皮寨巡查!要想过此路,留下买路钱!” 同时,几十名穿着和土匪一样却全副武装的人从装甲车后冲出,迅速抢占有利地形! 漆黑寂静一秒!随即是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! 烈焰裹挟着guntang的煤块、蒸汽与浓烟冲天而起,映红了半边天!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撕裂了车厢间的挂钩!靠前几节满载药品的车厢在爆炸气浪和脱钩的双重作用下,像狂怒的巨兽,沿着铁轨巨大的惯性斜斜地冲出轨道! 护卫队指挥官惊怒交加,但面对装甲车的黑洞洞炮口,只得咆哮着命令士兵就地找掩体防御,开枪射击!子弹打在装甲车上火星四溅!一时间枪声大作,爆炸声、列车脱轨的金属撕裂声、士兵的吼叫声交织,现场彻底乱成一锅烧开的沸粥! 宋华卓带的手下利用装甲车火力掩护和混乱局势,如饿狼扑食般冲向那几节滚翻在地、正在泄露药品的车厢!他们目标明确——抢夺散落的、还能抢救的药箱!行动迅捷,配合默契。 *** 子时末· 西郊废仓 野地的风在断壁残垣间嘶吼,卷起地上的残雪碎屑,刮得人面皮生疼。仓内空旷漆黑,唯有正中央燃着一小堆篝火,映照着几张隐在兜帽里的面孔。他们正是九彪的手下,为首一个刀疤脸壮汉在火边烦躁踱步,脚下一只鼓囊囊的麻布袋。 “啥时候到?” 有人啐了一口,“冻死老子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