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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 蚀骨(H) (第1/7页)
番外一 蚀骨(H)
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殡仪馆巨大的落地窗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,像是永无止境地倒数。 十岁的沈知遥穿着黑色的小裙子,那裙子太大,空荡荡地挂在她单薄的肩膀上。她紧紧攥着身边人的手,小小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皮rou里。那只手,属于她十四岁的哥哥沈知珩,此刻也同样冰冷僵硬。 棺木肃穆地停放着,盖着俗艳的布。周围是模糊晃动的人影,低声的叹息和啜泣像嗡嗡的苍蝇,盘旋不去。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,说着些“节哀”、“可怜的孩子”之类的话。 沈知遥只是更紧地攥住那只手,唯一的锚点。她仰起头,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,只看到沈知珩紧绷的下颌线条,和他死死盯着前方棺木仿佛要将它灼穿的深寂眼眸。那里面没有泪,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原。 她感到一阵恐慌,爸爸mama在盒子里,冷冰冰的盒子,永远不会再对她笑,不会叫她“遥遥”。她要被丢下了吗?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? “……哥哥?”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怯怯地响起,被淹没在周遭的嘈杂里。 那只被她死死攥住的手却猛地收紧,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。沈知珩终于低下头,看向她。他的眼睛里依旧没有泪,但那片冰原裂开了一道缝隙,翻涌出某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东西。他蹲下身,视线与她平齐。雨水顺着冰冷的窗玻璃滑下,在他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流动的暗影。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,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擦过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,动作有些僵硬。 “别怕,”少年还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狠狠凿进沈知遥的心底,“遥遥,你不是孤儿。” 他略微停顿,目光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,那双和他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里,映出他此刻决绝的神情。 “你还有我。” 这句话,驱散沈知遥混沌的恐惧,也像一道无形的锁链,将他们两人死死捆缚在一起。从此,“家”的抽象概念,具象成了沈知珩的身影。 - 接下来的日子像褪色的默片,模糊而压抑。保姆张姨负责日常起居,但沈知珩迅速地接手了所有关于沈知遥的“权力”。 他检查她的作业,签字;他去开她的家长会,穿着熨烫过的校服,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女中沉默地坐着,脊背挺得笔直,指尖却捻着袖口;他记得她讨厌胡萝卜,会把餐盘里的胡萝卜丝一根根挑到自己碗里;她发烧的深夜,是他抱着她冲出家门,在急诊室冰冷的椅子上枯坐通宵,下巴抵着她guntang的额头,一遍遍低声安抚:“没事,哥哥在。” 沈知遥从小到大全身心地依赖着这唯一的支柱。他成了她的天空和大地。 那年沈知遥十三岁,刚升入初中部。沈知珩十七岁,在高中部已是风云人物。他继承了父母出色的容貌和智商,更意外地展露出惊人的绘画天赋,少年画家的名头已在圈内小范围传开。 课间cao结束,沈知遥抱着书本穿过高中部的连廊回教室。远远地,就看到教学楼侧门的台阶处围着一小圈人。被簇拥在中间的,是她熟悉的挺拔身影。 几个高三的学姐,穿着裁剪合身的校服裙,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,正将一个粉色的信封递到沈知珩面前。阳光下,信封烫金的爱心图案格外刺眼。 沈知珩脸上没什么表情,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厌烦。他只是微微颔首,说了句什么,然后接过了信封,随手塞进校服外套宽大的口袋里。 那个简单的接收动作,却猝不及防地刺进沈知遥的心口。她猛地停住脚步,抱着书本的手指收紧,指甲掐进了纸页里。 哥哥……要被人抢走了?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出来,带着一种尖锐的恐慌,瞬间攫住了她。她看着他礼貌地对那些女生点点头,转身离开,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。人群也嬉笑着散开。 沈知遥站在原地,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,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。口袋……那个粉色的信封,此刻正躺在他衣袋里,像个活物,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。